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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暴走的板栗
  • 2019-07-29 18:05:33

2014年8月11日下午。

枫城正热情地燃烧着自己的生命——在一切凋零为火红的树叶之前。

不过位于山边郊区的这一家疗养院周围倒是四季如春,一如既往的凉爽。

——同时也让人能够无比惬意地入睡,她该不会在午睡吧?

这里真的很棒,人文与自然完美地调和在一起,周边的一些小径、凉亭和溪流等小风景把整幅画卷描绘得生机勃勃,而隐于层层树荫之后的疗养院正楼更是显得朴素却不失端庄,外饰几乎全以淡白色为主基调,透出一些宁静雅致的氛围。

确实是一个能让人静下心来,好好养病的地方。

正楼里的走廊宽敞而明亮,没有最令我厌恶的消毒水味。我驾轻就熟地走上了三楼,期间向楼层正中护士站里几个常打照面的护士打了招呼,得知她的父母今天不在,不过梦薇儿早晨的时候就来了。

我停在19房面前,轻轻叩了一下门。

没人开啊,你们两个女生在里边干嘛……

我悄悄扭动着把手,等门开了一条缝,才听见林彩儿一直在说着“请进”。

——太小声了。

我踮着脚走进去,才明白她这么小声说话的原因了——林彩儿坐靠着床头,与其他一些病人不同,她身上穿着自带的纯色淡黄色T恤而非病号服,腰部以下盖着厚实的棉被,一手借助双腿支稳了画夹,另一只手则握着绿色的中华铅笔。梦薇儿原本似乎是坐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此时却绷着横贯过床铺半个身子,趴在林彩儿的腿部呼呼大睡,伸直的双手,其中的一只紧紧抓着一根黑色水笔,椅子旁的小桌上,散乱地摆放着草稿纸和作业,显然是作业做着做着,就犯困了,想想也是,她们俩都是即将迎接高考的人了。

可这也不是你摆出如此丑陋睡姿的理由啊?

林彩儿一直全神贯注地盯着摆放在窗台上的那株白鹤芋,偶尔移动视线,在纸上绘下几笔,从玻璃窗投射进来的阳光,恰好打在她的身上,使得这幕景致更像是艺术家在现场表演一样。半分钟后,她才终于长吁一气,将笔轻轻放下。

“上次我来的时候,还没有这盆栽呢。”

她听到我的声音,似乎被吓了一大跳,机警地转过脑袋,下身也猛得一抽,这使得梦薇儿的脑袋腾空而起,又坠回了林彩儿的双腿上,看上去十分疼。

可她只是啧了啧嘴,居然没醒。

“我忘了……刚才有敲门声,星辰儿,你怎么来了?”

听到“星辰儿”这样的称呼,果然还是有些不适应,抵挡不住梦薇儿的软磨硬泡,林彩儿终于答应我们三人间要在名后加上儿音来亲昵地称呼对方,林彩儿能够同意,我自然对此没有什么意见。

就当这是你的成功了吧,梦薇儿。

林彩儿抚了抚胸口,试图平复紊乱的呼息。

“没吓着你吧……”

“没事。你手里提的是什么?”

于是我提高了手中的袋子,向她展示。

“前几天回家里整理了一下我高考前的一些材料,明天打算回学校,就提前一天来这看看你,顺带把这些材料给你们,多少能帮到你们学习一点。晚上我会在这陪你,明早启程回纸城。”

她听到“陪你”时,双颊有些泛红。

自接受她的告白,已经过去了大半年,我已经试着尽最大的努力为她带去幸福,自那之后,她比原先活泼开朗了许多,配合着治疗病情也有了明显地好转,大脑的一些检测指标都有了好转的倾向,而更为直观的,她不再会经常吐出一些意味不明的感慨,也不会独自地陷入沉思之中。

梦薇儿说,是我拯救了林彩儿。

——应该是爱情的功劳吧,换一个人的话,她也会好的,只是那个人恰好是我罢了。

“你在画这白鹤芋呢,忙里偷闲?”

我走到床的另一侧,往画夹上看去,白纸上是那盆栽的雏形,虽然还没细描,但是也已有了些许生机蕴含其中。

“没,这会儿就是画画时间。原来这叫白鹤芋啊……是班里的同学一起送给我的。”

见我扬起了眉毛,她撇了撇嘴。

“别那么看着我,我有在好好读书的啦。”

——不知何时,我们之间的距离又近了几分,也培养出了如此这般默契。

一辈子能遇到几个这样的人呢?

“白鹤芋象征着纯洁与平静,是‘清白之花’。”

我这么说着,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脸庞,她有些害羞地低下头。

感觉就像在触摸温热的水面一样。

“梦薇儿应该……要醒了……”

“是吗?那就摸头吧。”

头发似乎不久前刚洗过的样子,不仅顺滑,还散发着淡淡的芳香。

“你!”她伸出拳头来,就要捶我的胸口,我一闪,冲着她坏笑着。

——还是缺少了些许气力,但至少精神头不错。

不知为何,她病愈的趋势只维持了半年,入夏开始,她的精神和身体上又出现了一些不适的症状,和之前不同的是,她一直都还能保持着乐观的态度,只是抑郁症常见的精神不振、思维迟滞、记忆衰退等表现都重新有愈演愈烈的情况,可这些一直为她所隐瞒着,直到身体上出现了剧烈的反应才得以暴露出来。

开始频繁的呕吐,然后又在学校里突然昏厥。

她的父母当即立断将她送去医院,可是她本身性格情绪上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外在表现,于是在众人合计之下,经过她自己的同意,来到了这所条件上佳的疗养院进行观察和康复治疗,付出的昂贵代价则是至少得落上大半年的功课了。

刚进来时她已经瘦弱到了坐着都硌骨头的状态,现在已经好了许多了,大家的努力都没有白费,我和梦薇儿还时常来这里看望她,疏导她,同她谈谈心。

——说是开导什么的,有时我都觉得我比她更像抑郁症患者。

如果她消沉,郁闷,在呻吟和抱怨中熬过她的病症,我或许还能好受一些,可她偏偏一直咬着牙面对治疗的痛苦,还不时露出笑容反过来安慰与鼓励我们,这反而更加令我痛心。

——说什么呢,你这没心没肺的,只要她还是病人,你就是痛苦的。

一时想得太多,把自己从思绪中拽出来时,发现她正歪着脑袋疑惑地看着我。

“额……我在想,只是这样一手拿着夹板,一手握笔画画,画起来不会抖吗?”

“不会,如果你有练习过的话。”

“这个……也需要练习?”

“画的同时,其实两只手都没闲着噢?”

——原来如此。

我有些在意她的画。

“星辰儿,要来试试看吗?画几笔?”

我连连摆手。

“原来试过的,但是画出来的东西我自己都无法直视。”

林彩儿一把握住了我的手,脸上微微绽放笑容。

“那就写上几句话吧,你不是很喜欢文字吗?”她将铅笔塞进了我的手心中。

——不,说配文字什么的,我果然还是……

我还在犹豫着,她突然将另一只手也搭过来,双手不停蹭着我的手背。

“咦……林彩儿你这是干嘛?”

“一直觉得你的手真漂亮,摸上去也很顺滑……嗯,配文字的事果然还是等我画完了再说吧,现在先让我摸一摸你的手。”

“哈……哈……我可不太喜欢,这手和女孩子似的,他们都说像鸡爪……”

下意识地一挣,林彩递给我的铅笔从指尖滑落出去,正砸在还在酣睡中的梦薇儿的脑袋上。

——对啊,她还在这里啊。

林彩儿被这响动又是吓了一跳,双眼随即有些暗淡下来。

“是啊,该让她起来了,不然学习计划该完不成了。”

说完便将画夹从身上挪开,轻轻放在床头柜上,然后用指尖戳了依旧在熟睡中的梦薇儿几下。

——伴随着心理上的疲惫和身体上的虚弱,林彩儿真的不如之前的半年那样活分了。

“别,让我再睡会……”梦薇儿的眼皮鼓动了几下,却没能睁开,只是嘴里呢喃了几句。

“星辰儿来了,你想就这样让他一直看着你流口水的睡相吗?”

林彩儿苦笑道。

毫无防备的,梦薇儿突然就从椅子上蹿起来,这一次没把林彩儿吓着,倒是把我吓了一跳,不由得往后撤了几步。

“不,我没睡着,其实我刚才听到了,你们肯定……不,一直在秀恩爱。”

我以一脸“你这是在干嘛”的神情对着她,明明一边这样说一边还在擦着嘴角的口水,真是一点说服力都没啊。

她又晃了几下脑袋,似乎是想让自己迅速清醒过来。

“我……我去打点水,你们好聊……”

“可你的水壶里还有水呢……”林彩儿伸出手想抓住梦薇儿的袖子,可扑了个空。

“开水!”梦薇儿头也没回,一溜烟就跑走了。

目睹这两个女孩对话全程的我除了一语不发,还能做什么呢?

梦薇儿的奉献精神应该还没达到充当电灯泡的程度,嗯,一定是这样的。

一时间病房里的氛围有些尴尬。

“我去拉她回来。梦薇儿也真是的……”

我只能如此打断这样的气氛。想要转身,林彩儿却没有松开握着的手。

“星辰儿,你有没有觉得这几个月梦薇儿在……疏远我们?”

“没啊?我们这不是都来看你了吗?”

“不是我……是我们。”

——这样啊,你也察觉到了吗?三人组中的其中两个一旦成为了情侣,剩下的一个就会默默地隐于背景之中,这大概就是人之常情吧。

“我……开不了口,星辰儿,你去和她说说吧。”

“你啊,别为这种事瞎操心了,好好养病,我保证把她训得服服帖帖的。”

“不是……没要你训她啊……”

我在门口比出一个“OK”的手势,意在领她放心。

……

打开水自然是个借口,梦薇儿想让我和林彩儿多一些独处的空间,我走进开水房的时候,已经打好的打开水被放置在一旁的台子上,而她则双手托腮,撑在窗沿上发着呆。

“梦薇啊……”

“叫我梦薇儿……我刚才的行为是不是很好笑?”

“林彩儿想得很深,为了她好,你就回来吧。”

她直起身子,我才发现窗台边上正站立着一只通体纯白色的幼鸽,她刚才是一直在关注着它吗?

“你这样做,对谁都没有好处,林彩儿其实是最伤心的。”

“我从你们的视野中渐渐消失,林彩儿才能真正的毫无顾忌不是吗?”

——其实你也有同等的悲伤吧?可是如果这样能让你回来的话,我就必须得用如此低劣的手段激你回来。

“瞧你这说的,好像你们是情敌似的。”

真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啊,我。

“我……”她的背影抽动了一下。

“别让她多想了,你看,就我们之前三个人的关系不是挺好的吗?或许我与她现在是恋人,”我打断了她的话,讲的同时有些不安地往开水房的门外瞥了几眼,“但我们三人首先也是朋友,你这不还是很关心她的吗?”

她沉吟了许久。

“是呀,是呀……”如此叹道,更像是自言自语。

——也并未给出明确的答复。

“对了,你今天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我也不知道你在这啊?我明天要去学校,顺道捎了点原来的复习资料给你们,就200多天了,你倒是再加点油啊?对了,今晚我会在这过夜,你呢?”

梦薇儿似乎还在发着愣,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啊?我……得回去呢,再怎样我家里人也不会放心我半夜住在外边的。”

——这样啊。

她也不等我回复,匆匆就拎起开水瓶从我身旁走过,在门口时说了一句。

“我待会就要回了,今晚林彩儿就拜托你了。”

下一秒便消失在门框边上。

——绝对是因为我要来了,才提早走的吧。

……

这样的场景想必令她坐立难安,回到了病房后梦薇儿就开始收拾东西了。

“所以你睡完午觉就走,还不如吃完午饭就回家去睡。”我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留下来吧。

“要你管!”被她狠狠地回瞪了,“林彩儿,不好意思噢,今天我就先回去了,下次有空再来看你~来,抱抱~”

我背过了身,回避,回避。

林彩儿一脸沉郁的神情烙印在脑海里,梦薇儿显然也意识到了。

——回家好好想想吧,梦薇儿,现在的情形不正是你一手建立起来的吗?

怎么能退缩呢?

我也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为了林彩儿,一切都可以牺牲。

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

林彩儿饭后是有一段散步的时间了,这也是结合她现在的身体情况和心理状况所安排的,平日里护工或护士会陪她进行这些活动,同她聊天,今天因为我在,就操办了这一切。

从疗养院的食堂打饭回来时,发现她把还未完成的画收起来了,但也没把课本什么的拿出来。

“画画时间结束了?”

“没有,只是晚上没有光线了,暂时……也不想画了。”

“为什么?”

“难道你想就一晚上看我画画啊?”

“是不想。饭后我带你下去散散心。”

“好。”她开怀一笑,回想一下,有一阵子没有见过她如此放松的笑容了。

于是我将打来的饭菜一样、一样的放在病床配套的桌上,都是一些很清淡的饭菜,因为现在她的肠胃经受不了带有过硬的食材或是过重味道的饭菜。

我则随便打了一荤两素给自己吃,搬了一张椅子充当临时的桌子,我坐在她旁边同她共进这顿安静的晚餐。然而我正打算将一次性筷子的包装丢进一旁的空塑料垃圾桶时,淡黄色垃圾袋中央的一处黑点引起我的注意。

只是怔了不到一秒,我还是自然地将包装丢了进去。

——那是一枚断了的铅笔笔芯头。

……

她病重的那会儿,不知为何,对温度的丁点变化都会很敏感,即便现在稍有好转,出去的时候我还是给她披了件外套。

夏夜的山边对我而言很是凉快,但对林彩儿来说就是寒冷了。

为了方便病人,疗养院周边的小径都装了路灯,晚上在这种温和的灯光色调下散步还是颇为惬意的。

“星辰儿。”

“嗯?”

“你说人死后,会去哪里?”

我停住了步伐,她本欲继续向前走,但因为我一直扶着她的左半身,她不得已也只能停下来。

“不要去想这些问题,林彩儿。”

——好笑,洛星辰,你自己也想过的吧,还想以此构思出一部小说来。

“没有,我只是随口一问,单纯是……有些好奇吧。我知道呢,你们大家都这样为我努力,

我一定不会辜负大家期待的,而且……”

她握着我的手渗出了汗来。

“我一定会把最好的自己交给你。”

我也握紧了她的手。

“还有梦薇儿。”

她缓缓补充道,接下来就再也没出声了。

……

回到病房,只是做了简单的洗漱,她就入睡了。

我却一直没法睡着,索性坐上了窗户边的平台,靠着墙对着窗外的月亮发呆。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梦薇儿应该正挣扎在她曾经所做过的决定之中,我并不知道梦薇儿是否真的对我产生了好感,甚至于爱情,但无疑她舍弃了自己对于我的某种感情,逼迫自己远离我,这是她抱着

“让林彩儿能顺利康复”这一意图所做出的自认为最好的行为,然而她没能领会,身为最亲近的朋友,林彩儿的心里同样无法放下她,林彩儿作为我们三人组中最敏感的那个人,我不知道她到底从我们的举手投足间察觉到了多少,但她同样在挣扎。梦薇儿不擅长表演,她的那些心思中,至少单纯朋友间疏离的那部分已经被林彩儿看穿了,如果林彩儿因此而自责,只会使自己在病痛中越陷越深,那是我们任何人都不愿看到的结局。

必须要阻止,否则事态只会越来越糟。

手里握着友情,爱情和生命的砝码。

然而我却连天平的校零都还做不到,我甚至都不明白我自己的想法。

一直看着林彩儿的睡眼想着这些事情,等病床发出的窸窣声响让我回过神时,林彩儿已经翻了个身背对着我了。

“林彩儿?”我轻轻地唤了一句,然而没有回应,看来还沉浸在睡梦中。

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现在是第二天的0:10。

不能犹豫,你必须得做出选择,洛星辰。

想想林彩儿,想想梦薇儿,你到底喜欢的是谁啊?!

——我,爱情什么的,我根本不知道啊,同她们相处了这么多年下来,彼此间甚至就如同亲人一样,我无法辨别爱情与友情,无法辨别了啊!可是……

如果选择梦薇儿的话,林彩儿一定会……

坏掉的天平该如何校零?

透透气吧。

我直起身子,却发现从这个角度正好看到林彩儿的枕头下露出了白纸的一角——那是她白天画的那张画吗?我蹑手蹑脚地靠近床边,抽出了那张画纸,展开。

无数条粗暴的线条。

画中央原本那株富有些许生机的盆栽草图被无数条粗暴的线条给盖过了。

——这是林彩儿的宣泄与毁灭。

我庆幸看不到自己的脸,否则现在自己的神情一定很难看。我将画纸塞回了原本的位置,不带声响地走出了病房,走出了疗养院正楼。

不假思索地拨通了梦薇儿的电话。

“喂?星辰儿你怎么晚打电话给我干嘛,我现在躲在被窝里接的电话,要是让我爸妈知道不得……”她一连串的话语让我在那么一瞬产生了动摇。

但是不行,现在做不到,以后就更不做到了。

“梦薇儿,你听我说,接下来的话,或许是我的自作多情,如果说错了,你就嘲笑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星辰儿,今天回来我好好想过了,你说得对,我……”

“梦薇儿,你是不是喜欢我?”

我或许就像警察在抓小偷一样,拼上了命也不放过那个犯了错的人,把她本打算埋藏在心底的最后那点气焰也消灭了吧。

明明我犯的错更多呢,而且从现在开始会越来越多。

——求求你,说不喜欢。

电话那头的梦薇儿应该是倒吸了一口冷气,我听到了这样的气息声。

“啊,我想过呢,不是的……”

——太好了。

“不只是喜欢,应该是……爱吧。”

她的声音完全变了调。

“我是不是特别对不起林彩儿。我一直在心里这样责骂自己,可是我抑制不了,我一看到你,我就……”

——不,你没有错。

“梦薇儿,我对你没有爱情。但是我们三个人一定是永远的朋友。”

——请你死心了,然后再重新回归到我们之间。

我可以听出她在忍着哭,我宁愿下一秒她就痛哭一顿,挂断电话。

“你骗人,洛星辰,你看我和林彩儿的眼神是一样的,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不行,这一切是我策划起来,我不允许你中途来篡我的位……”

话说得很没底气,就像在安慰自己。

“你说得对,梦薇,我看你和看她的眼神是一样的,那是因为我不想让这三人组分离崩析。可是今天我看到林彩儿,我意识到我必须说实话,这样对大家都好。我是爱着林彩儿的,所以我注定不能接受你的爱。”

——我必须说谎话。

“你骗人……”她哭了,一如既往的逞强。

“如果你生气的话,请私下里冲着我来吧,但只要我们都还能以各自的方式对林彩儿好,这个三人组就还能维持下去。我认为现在的你已经撑不起这些责任了,所以接下来的一切请让我来吧。”

“不,我不信……”

“我爱她!”只觉心中抑制冲动的那根弦终于崩断,我向电话里吼出了这句话。这惊起了面前树林中的几只乌鸦,希望这不会吵醒疗养院里的大家,我往林彩儿的病房望了望,没有丝毫的动静。

——我一定会让我自己爱上林彩儿,为了美好的结局,这是必要的。

听筒里传来了梦薇儿的轻笑,然后电话被挂断了。

渣男,是吧。

梦薇儿明天会好起来的,正因为她逞强,只要将发泄一场,她也能释然地放下一切,包括对我的爱。下一次再会,她一定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依旧微笑着面对我们。

可爱情不是什么小事,不会这么简单的。

我不想这样,可又不得不这样。

恨我也好,慢慢淡薄对我的感情也好,只要别让林彩儿看出你对我的爱。

她一定也能理解我的,再不济,她也会把这作为“我对她的报复”,视为自己的罪有应得。实际上,哪有什么报复,都是我一厢情愿的。

我放下手机,将脑内刷为空白。

往回向着正楼步去时,猛然注意到大门口正停着一辆救护车——方才我出来时它还不在,是刚开来的。几名医护人员正火急火燎地将一辆担架车推上救护车,在我走到正门之前,车就已经开走了。

进入大堂时,几个护工正在议论着。

“那个男孩的心脏,明明病情稳定了才对的,怎么突然就出了这样的事……”

“保佑他能挺过来。不过即使这样,这一次他也要在医院待很久了……”

“明明那么俊俏的一个小伙子……唉。”

——死生无常。

死后的世界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呢?我当然不止一次地想过这种没意义的问题。

同时我也能感受到,抑郁是一种多么顽固的病症。

如果林彩儿无法忘却死亡的话,能不能……

能不能利用它来延续林彩儿的梦想……

由我用一个个故事来构造出这样的世界,让她来一笔一画地描绘出它,寻得答案。

——死者的世界与生者的世界无异,但没有我,没有梦薇儿。

由我来引导的话,她便会明白自己的存在意义。

——直至病愈。

是啊,我们都还是新人,手拉着手从共同的起跑线出发的话,一定能成功的。

……

回到病房的时候,发现林彩儿又换了种睡姿,不再是缩着身子,而是双手大摊平躺着,连被子都打掉了大半。

“真是不省心。”我小声地说着,帮她重新塞好了被子。

月光打在她的额头上,就像一泓清潭在荡漾。

情不自禁就凑了上去。

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作为朋友意义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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